星河吝啬,月儿却将银色的薄纱从天际倾泻而下,春花秋月,清风甜蜜,拂鼻馨香,温暖,溢满人间。

辗转千年中秋月儿圆, 时间越过越快,又是一年中秋……

人间良时,我却在苦闷中,像被滚筒洗衣机卷来卷去,回到家中,佳节来临,才从嘴角扯出一点微笑,但未曾想到暴风雨来临。

母亲的苦口婆心如同杂乱的加粗符号,砸向我,质问,怀疑,怪我多嘴多舌,又怪我麻木不仁……

我感到一种,麻木而伤心的难过,就像儿时第一次用刀时划破手指头,任凭用水冲洗,不痛,不痒,只伴着鲜血在流淌,往事也映在浑浊的水里。

痛苦,窒息,我抬头望月,它如碎银般洒落,孩提时酸酸甜甜的回忆。

“我们出去买月饼好不好!”“啊,好啊。”“嘘!我们偷偷出去!嘻嘻!”我满心欢喜,兜着蜜和整个世界跳出门槛。“来,快坐到爷爷的摩托车上来。”听后心里又是一阵欣喜,争着吵着撒着娇要坐在爷爷的前面,爷爷眼里满是快溢出的宠溺,又拗不过我,只得摇摇头同意,我便高兴地挑起来拍掌,只生怕我不小心摔下,那一路,秋风在耳边呼呼,却都被他紧紧搂着我的手臂,挡得挥去千里,将小小的我,藏在他那厚实,而温暖的臂膀中,似秋阳的温暖,回忆里阳光的灿烂。

老式的五仁月饼,用黄油纸和红方纸被一根草绳裹着,酥香却可以从里面跑出来,丝丝缕缕,萦绕笔尖,热腾腾的月饼,在我小小的手上小心翼翼地被抛来抛去,先前站在玻璃旁将脸贴在上面呼啦呼啦留着口水的我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拿着沉甸甸的分量和欢喜。

在“层林尽染”间,五仁如秋,如泼洒的颜料般浓墨重彩,那么讨人喜爱,软糯的干粉碎入舌尖,花生碎和芝麻、核桃仁香留齿间,葡萄干、玫瑰糖甜进心头,刷上蛋液,烘烤回油后的五仁月饼,也许就是童年最甜的回忆了吧,橙黄橙黄,花一般的月饼,几口下肚,甜而不腻,可以一下子就将儿时中秋见不到嫦娥玉兔的遗憾挥别而去。

所以记忆中的中秋,如月圆,黄晕晕,暖暖的一片。

后来,年近七旬的爷爷,被一些似懂非懂的言语,渐渐疏远在我的生活中,只是在夜里,偶尔想起,但心总是疼疼的,酸酸的。

看着门边一盒一盒精致包装的月饼,却在墙角无人问津,眼眶湿湿地。

“叮咚”目光被它牵引而去,黑暗的角落,门外,浑黄的灯光暗暗地,衬托出一个黑黑的影,我愣在原地,听见钥匙轻轻插入,缓缓地旋转的声音,门像一个小小的扇子,渐渐张开,里面装着我小小的爷爷,曾经高大强壮的爷爷,还有他手中提着的几个老式五仁月饼。

我飞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他那不再结实的,但任温暖的怀抱里,他后退半步,轻轻将我搂住,像儿时一样,轻抚着我的额头,却发现我已经和他一样高了,咯咯地笑道:“轩儿都这么高了,这么高了……”熟悉的声音。

放下东西,他转头望向我:“轩儿!”我笑了笑,他见我笑,局促地搓着手,欢喜到:“变化好大啊,今晚月色好,你带我出去骑车可好。”“可……”“去吧”父亲笑着招手“嗯,爷爷,走吧”

我牵着爷爷的手,慢慢牵他上了双人自行车,待他坐稳,我坐上了车。

“走喽,出发!”我高举拳头,朝着明月,我扭过头,投给爷爷一个灿烂的微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我的遮阳帽戴到他的头上,爷爷诧异得笑了笑,而后身后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我知道,爷爷的腿已没有力气,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早已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在,于是我便匍匐着腰,使劲地踩——我想爷爷曾经那样,疼我,照顾我,我要在仅剩的月色中,陪他走完最后的路。

世界变得安静祥和,星星也不闹,人生不过,一千两百次月圆,我想,在最后的时光,踏着月色,用最好的方式,义无反顾地爱你,就像,你爱我一般,付出得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