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轻轻巧巧的降临,拉扯出随后漫长的叙说。

春天无邪的阳光刷刷的往下洒,仿佛能听到它如蜜蜂振翅的乐音,叶的嫩芽就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溢出来,裹着被稀释了很多遍的单纯的色彩。眨巴眨巴小眼睛,向远看。空气中的尘埃也在这么温馨的注视下麻酥酥的跌落到地上了,或许吧,飞扬的终会落下。

原谅我实在无法分辨,是爱树多一些,还是爱叶多一些。它们不是长辈与孩提的关系,不是支撑与依附的关系,也不是不朽与须臾的关系。树与叶之于我,是两个平等的但也无法完全独立的存在。

是什么契机让我这样深切的爱上了树与叶,想要观察它们,揣测它们,探索它们。是因为某个人,还是仅仅因为树和叶本身,我已经遗忘了。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看到一块地毯,一个水瓶,突然觉得这情景似乎在梦中曾经上演。或许我对树和叶的感情也是通过这种途径滋生的,不是迷恋,只关乎兴趣。

学校的树高矮参差不齐,没有美韵。树叶的颜色很淡,淡绿或淡黄,在每个季节,都痴痴癫癫的落叶。前门进校向左走,满地卧着细小的又圆鼓鼓的叶,经络不清,喧喧嚷嚷,叽叽喳喳。风吹不散它们的饱满,我亦不愿踩。

食堂通往宿舍的路上,粗俗的枝干,像欲火焚身过后的怅惘。叶子扁平而干硬,很长的一条一条又一条。死死的粘连在树上,像被持久的烟火熏黑的鱼干,偶尔落下几片,枯槁焦黑的可怜模样。

偶尔台风过境,乌云在天际铺开深灰的羊绒大衣,树木的倒影变得厚重,颜色深沉的让人畏然,树干粗重,纹理醒目而清晰。

雨滴拍打树叶,拉开一场疯狂的博弈。噼里啪啦的声音震撼着耳膜,整个世界陷入无法调和的光与暗。直到眼前的物象幻化成模糊的苍白,视线的尽头出现悬停的银白色雾气,才蓦地感叹又一季雨的过去。经过雨的洗礼,树枝没有丝毫弯曲,保持着它惯有的生硬姿态,像一个个悲戚的稻草人,叶经过粉刷,呈现出要深入骨髓的浓郁的绿。是温柔与刚毅的结合,让人浑身被安全感包围着。

同样喜欢听清洁人员在狂风暴雨后清扫路面发出的声响,呲啦呲啦,宛若又一轮的风暴。地上粘稠的泥土与阵亡的树叶凝结在一起,覆盖着潮湿的气息。

是一种难以言叙的令人产生古怪振奋感的调调。

介于家常

和遥远之间。多么像树与叶之于我的感觉。

曾经阅读过那么多描写树的文章,行道树,胡杨,梧桐...它们体现出的无私与刚强,都与所处的环境大背景紧密联系着。也有柳树的柔媚,枫树的华美,也有落叶归根的温柔,落叶知秋的敏捷。然而,这些与我心中的树不同。我追寻的是广义的树,是最本真的热爱。

原谅我是一个纯粹的城市小孩,却总喜欢逾越自身水平进行乡土气息浓郁的创作。对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让别人在阅读我的乡村系列短篇小说后产生“小作者是个农村孩子吗?”的疑问。我的乡村情结,也与树和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写景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插入很多对树的描写,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需要强烈的意志力促使我将它们一部分一部分删掉。因为在我浅薄的看来,乡村的树,是更有温度的。

头脑中勾画情节时总不停地想,也许生活在农村的她们可以用树叶吹出伶俐的歌谣,他们可以用树枝造出充满杀伤力的武器。也许,孩子们会躲在大树身后偷笑着等待抓捕,会收集一箩筐的树枝和树叶生火,照亮闪烁着纯净光芒的双眸。也许,当下过几场大雨,刮过几次大风,会吹落很多很多翠绿依旧的黄角树叶。雨水汇聚聚到一起,沿着沟渠两旁朝低处涌。树叶湿淋淋地贴在地上,密密匝匝铺满田野。也许,在白光泛滥成河的晌午,辛勤耕作许久的壮汉们会边大声开着玩笑边坐在树荫下,拿出早上带出的吃食,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别问我为什么,也别纠正我的错误,我就是觉得每个田畔都会有这样的一棵枝干粗壮,绿荫撒开漫山遍野的大树。

树是带不走的,叶却可以。不知从何时起,我养成了每到一地旅游就撷取一片树叶的习惯。

曾经那么留恋,拉开遮光板看坚硬的窗外有云海,水汽被向后决绝的甩开,用无边的轰鸣和窗外不变的风景揣测飞翔的距离,离我的目的地余下多少千米。

然而当兴奋褪去,当我从每一地回到家,发现提醒我去过那里的唯独只有书包里的几片叶子。这样说来,我实在会给人留下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奈。我承认我足够幸运,可以去一个个温柔或坚冷的地方旅行。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些地方毕竟不是我所熟谙的,倏忽而至,走走逛逛,然后离开。

以它的新奇程度决定我遗忘的速度。 终究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