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回想起那一天,那一刻,妈妈慌乱的表情和过于沉重的现实,似乎都在脑海中警醒着我——我必须长大了。

也许是从17年开始,我的腿出了问题,妈妈便将许多精力放在了我身上。她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要关心我的学习,还要为我这条伤腿想办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依赖上了妈妈的关心。她似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因为我从没见过她有一丝慌张或软弱。

这样的看法在那一天发生了转折。她大清早就拉我去上海看医生。那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医生,也是我们第一次咨询专家。车开在高速公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上哼着歌,全然没发现妈妈的紧张。

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那间专家诊室,她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小心翼翼地递上了档案袋,里面是我最近的核磁共振相片。医生拿过相片,眉毛渐渐拧到了一起。妈妈紧盯着医生的表情,似乎心也拧到了一起。唯独我望着白花花的墙壁没心没肺地发呆,仍是浑然不觉。

医生的话语将我飞出去好远的魂儿勾了回来。“你看看,左右腿的半月板磨损都很严重了。喏,特别是右腿,这块已经彻底破了。你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17年?怎么不早点做手术呢,半月板如果缺失是要影响一辈子的!真是可惜了……”

做手术?我敏锐地捉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词条。妈妈从没说过呀……我突然有些害怕。我看了看妈妈,她紧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子开在了回去的高速公路上,午后的阳光迎面而来,照得人睁不开眼。我不断地在脑中回放医生的那段话,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不禁求助似地看了眼妈妈,却看见了妈妈满脸的疲倦与担忧,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第一次看见了妈妈这个样子,我愣住了,鼻头突然有点酸,妈妈不是无所不能,她也会害怕,会无所适从。

我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诉苦,冲妈妈笑了笑:“不要担心,我没问题的。”

妈妈愣了愣,眼底泛起一点泪花,她只是笑了笑,带着欣慰的神情,我感觉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把我们母女围在了一起。

那一刻,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