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和爸爸回老家。到老家后的第二天,爸就带我去爬山。路过最后一户人家就可以到山顶了。我累了,脚步越来越慢。这时候很想坐下来休息,或者原路返回。可是爸爸正有兴致,我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

突然,爸爸叫住了我,我也自然地顺着爸爸的目光望向那最后一栋房子。只见院里的石桌旁,一个女孩坐在一把有了年头的长椅上,看书。她年纪和我相仿,只是看起来很瘦小,头发枯黄。

我仔细一看,发现她左腿上绑着绷带,还安装了一个金属支架。“”真可怜。”我心里说。她仰起脸看了看我们,随即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她好像是你小时候最好的伙伴,你还认识她吗?”爸爸笑着问我。

“有吗?”我在脑海里飞速检索。

这时,女孩听见我们的话,彬彬有礼地问我们:“请问,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吗?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

我尴尬地笑了,不过正合我意。我和爸爸谢过女孩,就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而女孩则扶着石头桌站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来,看着我说“我们好像认识。小时候一起玩儿过。”

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了印象,对就是她,“红红!”

“小宇!”

我们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我兴奋地上前拉住她。她蜡黄的小脸又一次绽放出笑容。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抓麻雀,挖蚯蚓?”她兴奋地问我。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我和她天天出去疯玩。我扎一个朝天小辫。她把头发剪到了耳朵上面。

冬天,我们打雪仗。她团的雪球总是最圆的,而我扔得最远。村里最调皮的男孩子都打不过我们。

春天,她一瘸一拐地和我踏青。我放风筝,她挖野菜。

夏天,我脱了鞋,在小溪里戏水,而她只在旁边摘一些小花小草,看着我玩。

秋天,我俩一起掏麻雀蛋。她上不了树,我就抱起她,让她拿木棍捅鸟巢。记得有一次,鸟巢从树上掉来,鸟蛋全部摔破了。破碎的蛋壳里流出了蛋黄。只有一个蛋很特别,里面有一只没有毛的小鸟。它正闭着眼睛长着嘴巴冲着我们叽-叽-的叫呢。

我俩又惊又怕,把小鸟带回了我在山下的家里,安置在一个铺了棉花的盒子里。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小鸟就不见了。我们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小鸟。难道她就这么神秘失踪了?

我打消了找小鸟的念头。而她却说:不行,它是一条生命啊!于是拖着一条残疾的腿又去院子里找。

最后,她在门口的地上看见了小鸟的尸体。小鸟已经硬了,嘴巴长着。我们俩伤心地把小鸟埋在了院里的大槐树下。她哭得很伤心。她问我如果我们不掏鸟窝,小鸟就不会死。我脱口而出其实这只小鸟还没长好就出生了,它先天不足,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说完,我还很得意自己从爷爷那里学到的新词“先天不足”终于派上了用场。可是没想到她伤心地看了我一眼就哭着走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下午,我去找她道歉,她竟然笑嘻嘻地拉着我说,没关系,她的腿先天不足,可是心里要把本事装得满满的。

上小学前,爸妈将我接回了西安。我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没想到,再见时,已经是五年后了。她的腿没有好起来,不过她还是像原来一样通情达理,有礼貌。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还像以前那般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