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一个名叫刘军来的学生,走出了一个贫穷的山沟,走向了人生的光明之路。他读完大学后,又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硕士研究生,了解他家庭情况的人即感叹又高兴地说:“刘军来能有今天,完全靠他有一个善良、深明大义的好母亲,是母亲多年来含辛茹苦,不辞辛劳地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成功的道路。” 在这个贫困的家庭里,惟一令母亲欣慰的是他那优异的学习成绩,他从小学到中学,无论大考还是小考,一直是名列前茅。 在1992年,他考入了一所重点高中,那是许多考生和家长都梦寐以求的好事,也是他现阶段最大的目标。然而,面对每年不低于5000元的昂贵读书费用,使他不得不辍学,他的父亲叹着气对他说:“孩子,不是父亲不让你读书,家里的一切情况你也都看到了,谁让你生在这个贫穷的家里,都是我害了你,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他父亲的话让他难过极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却语重心长地说:“这孩子是块读书的料,我们不能断送了他的前途啊,我们都吃过很多的苦,也都是没文化的人,难得他好学上进,学习成绩又很优异,有多少人家的子女想上学还没有那个聪明的劲呢!”最后,母亲和父亲经过商量还是决定让他继续上学,父亲从现在起,出门找点活干,挣点钱给孩子做生活费和学费,母亲在家里种地,养一些牲口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就这样,他在母亲和全家人的全力支持下又上了高中,在第一学期他就跃居全级第一,全家人十分地高兴,可是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母亲瘦弱而黝黑的脸庞时,他禁不住地潸然泪下流到了悲伤的心田,他握着母亲粗糙干裂的手哭着说:“妈妈,你为我受苦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怎样来感谢您的这份恩情。”母亲却露出那纯朴的笑容,说:“只要你好好读书,我们再苦再累也值得。” 1994年,他回家拿生活费,他的父亲告诉他:“你母亲在地里割麦子,这几天可苦了你的母亲了,病了两天后,吃不下一口饭,还要抢收麦子,实在弯不下腰,就困难地跪在地里艰辛地割。膝盖和手都磨出血泡了,走路都一颠一颠的,如果你要是不读出个名堂,真对不起你母亲哦……” 没等他的父亲说完,他已飞快地向自家田地里跑去,老远就看到母亲单薄的身影在金灿灿的田地里一弯一弯,手里的镰刀飞快地舞动着。他跑到母亲身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母亲,我不念书了,我回来帮你一起干活。” “别瞎说。”母亲用柚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喘了口气说:“母亲能吃苦,这点累能挺住!”母亲边说,边麻利地挥动着镰刀。 附近的农田里,人家都是用清的机械收割,母亲为了省钱,就自己割,用架子车拉。在那些收割的日子里,她每天从清晨忙到黄昏,母亲就这样为他积攒学费的。 终于在1935年,他以635分的成绩考入了梦寐以求的北京航天大学,他可是这个乡村有史以来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取回录取通知后,在短暂的欢欣之余,他的学费又成了压在家里的一座沉重的大山,听着父亲的那无奈叹息,他也愁眉不展。这时,又是母亲给了他喜欢励:“虽然没有钱,我也不会让你半途而废的。” 那一年,母亲就种植了一些菜苗,到集市上去买。母亲和父亲起早贪黑地忙,一分一厘地为他攒学费。1995年8月,是他离家去北京上大学的日子,袅袅的炊烟一大早就在他家那破旧的农屋上升腾。临走时,他捧着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泪水模糊了双眼,感激得千言万语在心里回旋:“母亲,我最亲爱的母亲!你为我读书吃尽了苦,操碎了心,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等我大学毕业,一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他就怀着感激与内疚的心情踏上去南城的求学路。 1998年,他面临大学毕业找工作,正好深圳一家跨国公司来我们学校招人,对方以每月3000元的高工资录用了他,并说试用期满后还会增加,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亲。 他的老师得到了这个消息后,便找到他说:“孩子,凭你的实力今年考研究生不再话下,如果放弃多可惜呀!”他何尝不想深造读研究生。可这一读下去又要给家里增添多少的压力和困难啊! 当母亲知道他的苦衷后,一个劲地鼓励他:“你要想读书就继续读下去,母亲依然全力支持你一直读下去。以前那苦都熬过来了,现在也当然不怕。世上的钱是永远挣不完的,等你读好书再挣也不迟。” 有了母亲的支持,他怀着兴奋的心情考研究生,终于在2000年,他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考上研究生后,他以激动的心情给母亲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样一段话:母亲,你是我人生最好的老师,你虽然是个没有文化的农妇,可你用中华民族的勤劳,纯朴的优良品质教给我做人的方法,激励我不断上进。今生今世,我要用我的整个生命感激你和父亲。 现在,他已经在北京工作,准备过几年去留学,面对这种情况,他现在就非常感谢生他养他的最可敬的母亲。他的泪水在眼眶里凝聚起来,母亲一生中从不图什么回报,只希望我以后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她也就开心了。就这样,母亲付出的汗水与辛劳,真的让他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我们要为她的这种奉献精神,为她的勤劳而感到自豪,感到骄傲。我们一定要学习他的勤奋好学、自觉自律、持之以恒的精神,可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今年我还可以在这里吗?

今年我还可以在这里吗?今年我还可以在这里吗?在文章的开始,我想先向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男孩已经在公园里转悠一个多小时了。他穿着灰色的破棉袄,带着毛绒大帽子,后面背着个大编织袋,还不是向地上看看。男孩停了下来,打开编织袋数了数里面的空瓶子,红扑扑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忧郁。这个寒假如果不能捡到足够的瓶子,下学期他就不能上学了。虽然家里是低保户,并且向学校申请的贫困学生,免去了很多学费,可是毕竟家里有瘫痪的父亲。仅靠母亲天天做编织袋生活,家中再没有钱为他付伙食费和学杂费了。男孩看了看天,快天黑了,自己该回家了。在城中最偏僻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房,里面的黄色灯光隐隐约约照映出来。那就是男孩和父母居住的地方。“吃饭了!”母亲在桌子上摆上晚饭,稀粥和咸菜。“妈,今天我捡了好多瓶子,够下学期的学费吗?”男孩抬头看了看母亲。“唉......能够吧。”母亲叹了口气,端起饭碗去喂床上的父亲。男孩从没有跟父母说过在学校的日子多难过,同学们地嘲笑,自己地自卑,还有每天中午噎一个馒头的时候,无论什么困难,他都相信自己可以面对。在不幸中他有一丝欣慰,他是一个优等生,学习成绩非常好,而且老师们非常喜欢他,经常为不能补习他额外讲课。往年也许可以勉强交学费,可是今年父亲的病有些恶化,母亲拿出了家中所有的钱付医药费,实在没有能力再让他去学校学习了。他该怎么办?男孩爬上屋顶,仰望星空,数着天上的星星。寒假一过就要开学了,自己还可以在这里吗?在这个故事中,我想大家都很同情这个想回到学校的男孩。确实,在我们的身边,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在你的班里,在你的学校里,在你的身边。每个人都会用不同的眼光去看他们,鄙视、同情、冷漠,可是他们确实我们真正应该学习的。正是因为贫穷才使他们更加珍惜他们的一切,可以在班级上课,可以在学校的操场上奔跑。而处在温室的我们却恰恰相反,拖拉作业、逃课,最重要的,我们中的一些没有学习到尊重。我想说的只有两点,第一,珍惜你无忧无虑的生活。第二,请尊重并帮助那些不能上学且渴望上学的孩子们。这个寒假并不寒冷,即使下着大雪也无法冰冻我们的爱心。按时完成作业,这是你在寒假中最简单也是最值得尊敬的任务。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第二中学二年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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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日子里.

我经常一个人徘徊.

因为我没有钱.

没有钱,自然没有GF;没有钱,自然

招不来阿苍;没有钱,自然选择没有钱的人

所做的事情.

悠闲.

我说得上是一个糊涂的瓜了,好多时候明明知道对方在骗自己,偏偏却相信他吗的甜言蜜语!人是自私的,我们都没有罪,为什么受伤害的总上社会最微弱的群体,学生是最好切的砧板菜,明年将毕业,找不到事干 ,我真怀疑自己白白念了十几年的烂书,教不会什么竞争,所谓的中国教育,搞出来一帮饭桶!

那些日子

——繁华若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千里之缘,萍水相逢。我以为,我们不过是彼此生命中匆匆的过客罢了。离开了,远去了。连足迹也被岁月的尘埃所湮灭。像一直以来那样。即使有过擦肩,有过回眸,有过颦颦一笑,也会学着去忘却。

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像我爱上你一样。

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你。向你忘记我一样。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等到这一天。

但弱水三千,我轻取的那一瓢繁华却一直永存。因为它已经死了。

逝去,才能让人缅怀。

忘却,才能让人记得。

死去,才能得到永生。

认识豆那天,是在九月,繁华灿烂的秋天。学校是新建的,一片百废待兴的景象。没有记忆里弥漫着枫叶的诗意与浪漫。只是一片颓废。像,我们一样。我说,这学校恶心得像条鱼。他说对。于是我们成了朋友。也许对于当时的我们,这只是百无聊赖时的一种慰藉罢了。当悲哀泛滥,我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得紧紧抓住那条被唤作友情的藤。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活命。

豆之所以叫豆,是因为我们寝室全体认为他的头和豌豆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可我觉得他更应该叫豆芽,毕竟他还托着好长一截身子。

开学典礼那天。学校来了N多领导。省里的,县上的,有名气的,默默无闻的。宝马奔驰停了一地。我们的任务就是在那些领导被自己一长串的屁话呛得咳嗽的时候给他拍拍手,让他别那么激动。谁知道我们一拍他就更激动了,拿出不知道哪抄的稿子接着念。

豆问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拍手。

我说他们念得太辛苦,安慰下他们。

豆说,那为什么我念课文的时候没人给拍手。

我们讨论半天终于得出结论,在这世间, 你没有钱就的有权。没有权就的有钱。我们既有没有钱又没有权,所以必须学会献媚。

高中生活是值得悲哀的。悲哀我们的自以为是,悲哀我们的自命不凡。我们用成天翘课打球换来了一个月后成绩倒7和倒3的悲剧。然后我们的篮球天赋被老班彻底扼杀。

我们狂叹,天才总是被埋没的。接着跑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傻X掉到下水井里,狂笑不止。完了听到豆大骂到,MD,谁把下水井的盖子拖走了。听完又是一阵狂笑。

那天以后豆发誓不再看美女。他说,红颜祸水。转头看下美女就掉井里了。

第二天,有MM从身边走过。豆拉着我往前跑。走,看美女。惊心一瞥过后,豆接着发誓,我TM再也不去看美女了。从此,我们不再看美女。因为我们发现,看美女远不如直接追美女来得痛快。

只剩下钢琴陪我谈了一天

睡着的大提琴

安静的

旧旧的

幽静的校园中,我们总想唱这首安静。也许因为我们喜欢的是安静,而不是幽静。于是我们每走过一处幽静的地方,总会惊起一群鸳鸯。然后一起沉默。他,和我。他们,和我们。

沉默过后,我们开始大谈理想。理想中的女孩。会把所有形容女孩子的词都用上,什么伶俐乖巧,冰雪聪明,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吓死人不偿命呀。但理想毕竟是理想。因为后来我们悲哀的发现,这样的女孩在世界上是根本不存在的,从过去到未来。但我们没有发现,有时候梦想和理想一样,永远都只能去想。

豆的梦想是做一名音乐家。他钢琴没过级,但七八级的曲子不成问题。声乐就让人郁闷了。幽静中惊起的一群群鸳鸯多半是让他给吓的,我想。

而我更想做像海子一样的孩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豆走那天,我们已经相识了一年。可能还要多些。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挣钱,然后去学音乐。我没有挽留,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方式。我们没有权利让谁为自己而改变,也没有必要为谁去改变自己。

我说,还会回来么。

他苦苦笑笑,好马不吃回头草。

然后沉默。他,和我。

其实,我们都不是好马。因为我们都在回忆。

沉默支撑越过陌生

静静看着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

失去平衡

慢慢下沉

想回到过去

我知道,过去我们是回不去了。因为过去那些日子已经被我们挥霍掉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豆打电话给我。说原来,真的没有什么鸟是可以一鸣惊人的。我说我们是真的须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的。

回忆在那些很远的日子

2

我和朱玛在那年开始对大人嘴里的烟感兴趣,我们把那当作是一种力量,如枪管里冒出来的烟一样,是一种力量的象征。但是那时我们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所以我们没有零用钱,这就意味我们没有钱去买烟。朱玛他家很有钱,但他从来没问过他的家人要过。我呢?我更是没有了,我的读书钱是我唯一的财产,但是不属于我自己拥有的。这等于保险公司里的保险一样。我们为了怎么样搞到烟想了很久很久的。终于,我想到了。我说朱玛我们可以去捡烟头啊。朱玛高兴地叫起来说对了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蓝仔你真是脑子灵得过我呀。

我和朱玛的计划和行动是同一天开始的,我们尽量找那些人多的地方,比如车站或者大人聚赌的地方。可是,我们发现当时的人烧烟的决心比当年林则徐虎门烧烟还狠,一根烟都烧到棉花嘴边还不放,自然我们的收获不会可观。朱玛当时狠狠地说我靠他妈的,等我有了钱我连烟盒都拿来烧火。

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小子,他家很有钱,而且也很有权。不知他是和他爸或者和他妈学来的,因为他爸是当官的,他经常以捉那些同学来亲嘴为乐。朱玛很看不顺眼,他说他妈的这小子真他妈的牛逼,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乱吻的代价。朱玛把颜色给那小子的是他自己的血。后来理所当然地朱玛的哥哥和那小子的爸爸吃一餐饭。那小子的老爸说无论如何都要把朱玛的血也要点出来看看。朱玛的哥哥说你他妈的天天喝血的,你还不知道吗?要不要我把我的血给你看啊!后来他爸连忙说不用了,只是说说而已。这和他平时说的话成了很大的价值差异,因为他平时是说一句什么事都会没问题的。他经常说我说的算。

在那个年代里,我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当一名警察。这理想的启蒙是我看了朱玛开枪时吹烟的时候萌芽的。这个理想经过很多年的演化成了一个很普遍的进化道理。这个道理就是我们小的时候吃苹果的时候是不会买苹果的,大了才知道好的苹果不光是外表好看就得了;这个道理也是我们在喜欢一个女不能只用一天就了解她一样。我理想就是由唯物到唯心的发展,我在几年的时间里,这个理想已经不是只崇拜枪而已,而是当一名警察可以打一些别人都认为需要教训的人。用哲学家的哲学话说是崇高的理想。

但是,这个演化不是达尔文的进化论,所以它经过一些年之后也就变了,变得我把警察看作是破坏家门的人,因为他们进不是自家是门时从来不用手开的,象很多之后我在学校住宿时开的宿舍的门一样,不象普鲁斯特说的那样我敲了无数扇门,终于有一扇为我而开;而是除了大铁们之外都被踢开的。我在看电影时见过这类的破门方式,是在恐怖片中见到的那种怪兽或者僵尸破门的很不干脆的那种,看过武侠电影或者武打的就知道了。再后来我是不再有当警察这个理想了,我又发现警察连门都不想亲自用脚开了,而是想要开车进门的地步。再再后来我又发现我对警察已经有点讨厌的地步,我从此不再去关心警察这个理想的心理发展。因为我发觉人当不再关心一件事时,大多是不会去想的。

我只发现有只有喝酒不抽烟的而没有见到只抽烟不喝酒的人,所以,我和朱玛也不例外,我们的进展是应该喝酒。

盛在剩饭里的爱(转载)

奶奶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戒指退下来递给我,“收好这只戒指吧,足金的哦,肚子饿的时候,都可以换两餐饭来吃。” 从前没有冰箱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用一个碗橱。碗橱靠墙的那一面是木头的,其他的三面则是纱窗,这样空气可以流通,隔夜的剩菜才不会闷坏。 我们家里,一桌子的嘴,大多都是刁的。从前家里钱不大够用的时候,爸爸也总是会在每个星期天理好一个奶油包头以后到咖啡馆里去坐一坐的。讲这种派头的人,当然是不吃剩菜的。 妈妈是来自一个大家庭的最小的孩子。我们广东人讲“拉女拉心肝”,外婆宠得她这个“拉女”一塌糊涂,她自然是有一张刁嘴的。 至于我呢,有一年爸爸妈妈送我到外地的姨妈家里去,可是我面对一桌生葱和黑乎乎的酱就是不肯动筷,还要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来。表哥看不下去,说我“一看就是一个刁小三”。 只有哥哥好一些,他是个不甚挑剔的人,旧的衣服改一改,他也不介意穿,吃剩菜他也肯的。只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总是要多吃一点好东西的。在这样的家里,吃剩菜的就只有奶奶了。 那时一点可怜的食油是要凭票才能买的。因为大陆的油不够用,姨妈从外国回来的时候,除了送其他的东西,还特地接济每家一瓶油。没有用油炒过的菜,隔了一夜,实在难以下咽。我们的筷子,总是掠过盛着隔夜菜的那个碗,只顾伸去挟新鲜刚煮的菜。而刚刚从厨房里煮完一餐出来的奶奶,将就着剩菜,慢慢就吃完一碗饭了。她吃得很安静,没有我们偶尔吃一次隔夜菜就好像受难似的愁眉苦脸,以至于我以为奶奶煮完饭后吃剩菜是她分内的事情。 属于奶奶分内的事情好像不止这一件。没有冰箱的日子,每天都要去买菜。隆冬腊月的早晨,在妈妈的千呼万唤之下,我才肯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一个头,外面的天还不曾亮透呢,奶奶早已经买菜回来了,穿着那件我恨死了的旧棉袄。 我恨那件深蓝色的旧棉袄,是有缘由的。有时奶奶买菜回来就急着送我去上学,我嫌那件棉袄太难看了,一定要奶奶换了才肯让她送我去。老师家访的时候,家人把这件事给我揭发了。老师就在班上批评我,说我功课虽然好,可是思想不够好。 我不承认自己思想不好,只会去恨奶奶和那件旧棉袄。可是恨了两天我就不恨了。因为奶奶的菜不仅做得好吃,而且做的时候很好玩,像是游戏似的。我在边上看得着了迷,就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不知不觉插手跟着奶奶一起玩了。 奶奶把大块的猪肉切成丁,用佐料拌匀了来做香肠。她在香肠衣的口上放一只漏斗,漏斗里面放满了肉丁,把肉塞到肠衣里面去了。一根肠衣塞满的时候,就用粗线把两头扎紧了,再找来一根针,在香肠上“噗噗”地刺出许多小孔。然后把香肠吊在阳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说香肠是要这样风干的。 过了几个礼拜,胖胖软软的香肠变成僵头僵脑一个个“小老头”,这下就可以吃了。奶奶把香肠放在米里一同煮了,饭烧好的时候,香肠也熟了。这样煮出来的饭,真是香极了。奶奶把红色的香肠切成薄片在白色的盘子上铺了一圈又一圈的,看着就让人口水流下来了。那样的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好开心,只是奶奶究竟吃了几片香肠呢?好像没有人去关心。 其实奶奶也不是不懂得吃好东西的人。夏天里她脱下平常煮饭穿的旧衣服,换上一套青黑色的香衬衫,衣襟上塞一条手帕,脚上换一双黑色的缎子鞋,这就带我上街去。有时候我们去凯司令吃奶油蛋糕,有时候我们也去泰昌吃冰激淋。路过陕西路上那片黑色的竹篱笆的时候,常会看见一个比奶奶还老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卖白兰花。奶奶买了花给我别在衣服的扣子上,一下子我们两个人就变香了。奶奶的心情更加好起来,跟我说从前的事:“爷爷常带我去吃大菜,我连大菜里的铁扒鸡都会做!” 我从来没有吃过铁扒鸡,很想知道那鸡怎么好吃法。可是爷爷一早就不在了,生伤寒死的。奶奶24岁就守了寡,也没有动再嫁的念头。爷爷留下的钱用完的时候,奶奶也出去工作过。现在奶奶老了,没有了工作。我想,如果奶奶也没有爸爸的话,是不是就要像那个老太太一样大热天里到外面去摆摊卖花了呢。走完那面高高的篱笆墙的时候,我回过头去望一望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心里莫名担忧起来,把奶奶的手攥得更紧些了。 奶奶没有工作,我不知道她买奶油蛋糕和冰激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听妈妈说,奶奶当年办的是退职,不是退休。大人说退职就是一次性地拿一笔钱,退休就是每个月可以拿退休金。在妈妈的解释里,仿佛我们家的钱不够用是跟奶奶选择了退职而不是退休有关联的。 我从不随便开口问大人要钱,因为我怕被拒绝的难堪,可是难堪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奶奶大概真的用光了全部的钱,我听见她在那里问爸爸要每个月的零用钱。爸爸支吾着不肯给,说去问妈妈要;妈妈也不给,说去问自己的儿子要吧。三个大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夜里。 那天夜里下雨了,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到半夜时,野猫出来了。它们在弄堂里玩着玩着就打起架来,一阵狂乱的撕咬声以后,受伤的野猫号哭起来,哭声非常凄惨。我躲在被子里紧张地竖起耳朵,再三确认那是野猫的哭声而不是奶奶的,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可是眼泪还是流出来了,顺着脸颊一直滚到耳朵里面去。 “快快长大就好了。”我跟自己说:“长大就可以赚钱给奶奶零用了。” 我们吃着奶奶做的新鲜好吃的菜长大了,奶奶吃着我们吃剩下的隔夜菜变老了。哥哥开始工作的时候,马上给了奶奶零用钱。奶奶拿了钱就即刻去烟纸店买香烛来祭拜爷爷,回家时却发现钱找错了。好多年没有去买过东西,香烛的价钱跟从前已经不一样,连钱的样子也变了。 那天哥哥把老糊涂的奶奶不认得钱的事当成笑话讲给我听,我笑得眼泪也掉了出来。用手去擦眼泪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眼泪怎么擦来擦去擦不干的。 “爸妈其实也不是没钞票。”我问他:“为啥就不肯给奶奶一点零用呢?”哥哥不笑了,长久沉默着。 哥哥那时的经济其实也是紧的,工资不多,又要筹办婚事。爸爸把单位里分的另一套房子给了他,其他的事情就全部让他自己操办。他勉强办齐了结婚必备的东西,却再也不够钱给新娘买首饰了。 婚礼的酒席上,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把新娘子叫过去,然后哆哆嗦嗦地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条又粗又长的金项链来给孙媳妇戴上。那个沉甸甸的金坠子把一桌子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天天吃隔夜菜的奶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我们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呀? 等到我要出国的时候,奶奶老得更糊涂了。她看我一天到晚忙进忙出,也不知道我是在干什么。及至我买定两只大箱子,把自己的一家一当都装进去的那一刻,奶奶才发觉我要出远门了。 “阿寒,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出国去读书啊!”我对着她的耳朵大声说。 “什么,你大学都毕业了,还要去读书?”奶奶抬起头来看看我,恍恍地笑着,“你骗我啦,你是想出去找男孩,是不是啊?” “不是找男孩,”我笑着对着她的耳朵更大声地叫,“我是出国去读研究生啊!” “奶奶,”哥哥笑嘻嘻地插话进来,他也对着奶奶的耳朵大叫,“阿寒是回香港去摆地摊卖衣服啊!”然后他回头跟我说,“不要去跟奶奶讲啥‘研究生’,她老了,搞不懂。” “是回香港吗?你们这些人又来骗我了。”奶奶将信将疑,抬起一张因为年老而变得像孩童一样天真的脸来打量大笑着的我们俩。 “是什么都好啦,”奶奶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戒指退下来递给我,“收好这只戒指吧,足金的哦,肚子饿的时候,都可以换两餐饭来吃。” 我是手心里握着奶奶从手指上摘下来的戒指上出租车的,那只戒指上还留着奶奶的体温。可是等我赚到钱的时候,奶奶已经不需要零用钱,连医生也不需要了,我只来得及给奶奶买了大红的寿衣。 那一年我回国的第二天,奶奶就终老了。没有什么可抢救的,身体里所有的机器都老得坏掉,全身的血管都爆裂了。 现在的家里,只要不要求吃鱼翅和熊掌,钱是不会不够用的。冰箱当然是必备的东西,然而剩菜也还是常有的。饭桌上,我把新鲜烧好的菜推到对面去,把剩菜放在自己的面前。看到对面的人吃得很香的样子,我的心里满是欣慰。 我想起小时候的饭桌来,那时奶奶吃着隔夜菜,她心里有的,原来不是苦啊。这样想着,沉重了许多年的心,仿佛有些释然,可是眼泪还是涌上来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来,假装去看看外面的天气。天空里无声地下着密密的鹅毛大雪,什么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盖上了一层皑皑的白雪。我久久看着门前的那条小路,白色小路弯弯地一直延伸到天边去了。泪眼蒙眬里,我怎么分明看见奶奶从小路的那头走过来,她穿着那件蓝色的旧棉袄,两手挽着沉沉的菜篮子,慢慢地走回家里来…… 奶奶,你是不是来告诉我,那时你没有工作也没有钱,那是你唯一可以用来爱我们的方式。我现在知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