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余达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只要听到对方上一句话,便立刻猜出下一句话,并且十拿九稳,如同事先排好的剧本。不仅如此,如果做恶作剧,就算我们不事先准备,不用眼神交流,也能做到完美、理想的效果,仿佛两个脑袋是连在一起的。但,就算我们很了解对方,也避免、躲避不了吵架,并且不吵则已,一吵惊人。

一个阴沉沉的星期四下午,我和一帮值日生正在奋力干着活,争取在大雨到来前回家。在扫完第三组时,我来到正在写作业的余达旁边,让他赶紧去拖第三组的地,拖完再写作业。没想到平时干活勤奋的他不仅不去干活,还继续赖在椅子上,边写作业边用懒散的语气说:“等下,我还差十几分钟就写好作业了。”

我有些生气,这不明摆着敷衍我吗,于是强行拉起余达,道:“你现在多写一分钟作业,就让值日生多损失一分钟时间,多一分钟干活时间,少一分钟回家写作业的时间,成全自己牺牲别人,你不觉得太自私吗?”

可能余达中午在家被父母骂了,下午整个人与天空一样阴沉沉的。他一改往常的脾气,对着我大喊:“你叫什么叫,你自己以前也不一样?我浪费值日生的时间又怎么了?他们自己难道没浪费过时间?你又不是老师,你又不是我家长,你又不是我长辈,管我这么多干嘛?烦都烦死了。”

“你说我以前浪费值日生时间,证据呢?你去问问他们我有没有这样做,有没有浪费他们时间,真是颠倒是非!还有,你不知道时间是宝贵的吗,浪费大家时间还有理了?而且他们自己浪费时间不关我事,你浪费他们时间我就得管。我作为值日班长,作为副班长,管你等同于半个老师管你,而且这些都是为了大家好啊!”我被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加上中午作业质量不怎么好,下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心情原本就不好,又被余达的话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导致平时藏在心里没说过的话也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余达被我这样一说,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用他那扁平的眼睛厌恶地盯着我,眉毛紧紧皱着,还提升上唇,鼻子两侧形成鼻唇沟,活生生一副厌恶相。我们的友谊,在这一刻,破碎。

吵完架,我用几乎大喊的方式向众值日生宣布解散回家,然后赌气般奋力拿起书包,不管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不顾一切冲进雨中。

回家路上,雨水使我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与余达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不由得感觉过了些,假如我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会生气吧。可是,他也太不应该……

第二天,出乎我意料,余达抢先向我道歉,这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现在好了,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