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大头,下雨不愁。”这首童谣用在我同桌身上,真是恰当不过了。

同桌的脑袋比常人大。排路队,他站在和他一样高的人后面,即使队伍很整齐,还是能看见那颗巨型脑袋的边缘。有一次量化员在管自习课,后桌讲话,量化员记道:7-5疑似讲话,但因前桌头太大挡住了,故此不扣分。从此,“大头儿子”的称号便广为流传。

这位大头同学干的事,都登峰造极。不必说早读打蚂蚁,上课用桌子顶前排椅子、用椅子拱后排桌子,也不必说下课和同学打闹撞翻自己的桌子,单单说他的自嗨工夫,就很了不得。

上语文课吧,老师让我们读书,大头儿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有一次啊……”“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我高举起书本,表示不想理他。“哈哈哈……是这样啊……上次啊……”“非宁静无以致远……”我皱皱眉,加大了读书的音量。“哈哈哈……还有一次啊……”“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我读得更大声了些。“哈哈哈……”大头同桌忽然把大头埋在臂弯里,莫名其妙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我无语地甩他一眼,这种自嗨能力,真是让人震惊啊。

大头还酷爱“咬文嚼字”。“你可以把科作业纸借我一下吗?”我问。“好啊,一下!”大头撕下一张科作业纸推到我的桌上,可我还未沾到边,他就一把抽了回去。我疑惑:“干什么?”“一下,好了!”见他嬉皮笑脸的嘴脸,我有些厌烦,又一想,算了,借到东西就行了,姑且忍他一忍吧。于是我沉住气:“借我一张科作业纸。”他递过来的是一张用过的。“借我一张空白的科作业纸。”我又拿到了一张只剩一半的。或许他自感成功玩弄了我,脸上是那垃圾场里野猫作恶得逞般的狡黠神情,我心中的怒焰如将爆发的维苏威火山,随时要烧死山下的石子上的蛆虫。随他吧,不和野猫一般见识。我憋回怒火,从此再不向他借东西。

不仅如此,大头同学的抬杠功夫,也令我大开眼界。我们的道法老师喜欢用连坐法,假如一位同学不会背知识点,其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得受罚。我成了最悲催的人,因为大头同桌道法课不背提纲。他如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炸到我,我只好耐着性子提醒他赶紧背。“干嘛,你管那么多,我就不背,关你什么事,照你这么着,我上个厕所你也要管?我写个字,你也要管?我呼吸,你也要管?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管你?……”整整十分钟,只见大头轻蔑地乜斜着我,扁平的嘴皮子不停运动着,像那种带踏板的垃圾桶的盖子,掀起又合上。我忽然眼前浮现昨天公交车上一张老奶奶的脸。因为我的书包不小心碰到了她,尽管我道了歉,这位老奶奶还是用闽南话足足抱怨了几站路的时间。

后来,道法老师果然抽查到了大头……唉。

说也奇怪,如此唯我独尊、如此口才惊人、如此优秀的大头娃娃,成绩如此不堪——语数英政史地生,除去英语和数学踩着及格线,其他全不及格。也不知道他巨大的脑壳里,装的是大脑还是大肠?他成了辅导班的老生,办公室的常客,午休、自习都不在教室。这段时间便成了我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

班主任说,期中考后一定给我换同桌。于是他前后左右的同学一致决定:买十门礼炮庆祝!